“你对皇上……可还有情？”德妃姐姐斟酌着语气，问道。

我拿着糕点的手停在半空，一时愣住，情？何为有情，何为无情？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为了乌桓，只要他能够不出兵，我就可以爱他，可以任他所为，哪怕是当贵妃的替身。

可是后来，我终究是沉溺了，我献出了近乎满腔的爱意，到头来，他同我说，这不过如一滩烂泥，毫不值钱，我连贵妃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我摇摇头：“皇上爱的是贵妃，从头到尾我都知晓的，所以我不会动心也不会动情。”

话一落，挡帘后传来声响，我诧异地抬头看去。

“不打紧，许是猫鼠经过。”德妃姐姐看着挡帘处的眼神意味不明，拍了拍我的手。

我没再理会，继续说道：“如今贵妃回来了，我也毫无用处，只希望皇上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不对，我的功劳上，能让我在这宫里有个小小的容身之地。”

最好谁都不要来管我，将我忘却在皇宫的某个角落，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恨他们吗？”她语气轻轻的，却十分残酷：“他二人的情爱纠缠，却拿你做工具，你的丫鬟，你的尊严，还有你这双血淋淋的脚……多残忍啊？”

我低头，敛着眼，不敢说话。

哪怕是恨，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我可以不顾我自己的性命，但我若是在这天朝皇宫有一丝差错，明日十万兵马就能直接灭了乌桓。

“姐姐，”我低声道：“我恨不起……”

倘若，我有贵妃和德妃姐姐这般的家世，我或许还能任性一把，可如今，我只想逃离。

7

我在冷宫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脚上的伤也在德妃姐姐的抽空照顾下痊愈了。

日子并不难熬，反而平静得让人心安。

除了淑妃常常以“失败了不想要”为理由给我投喂自己做的东西，宫里的其他娘娘有时也会可怜我。

冷宫离前方正殿那么远，年纪比我小上一岁的李才人会爬上院墙外的大树上，她说以往我可是很风光的，现在落魄了，她总得来看看心里才爽快。

可是，她总是看着看着，就管不住嘴，忍不住跟我说话。后来，她会缠着我要听大漠雄鹰的故事，也会津津有味地听我讲给小马驹接生的新奇事儿。

作为回报，她仰着脸，将一堆一堆东西从院外扔进来，不是所谓“潮了”的煤炭，就是味道“难喝”的茶叶。

前殿的消息通过李才人的小嘴陆陆续续地传来。

皇上极为重视贵妃娘娘，接连几日上朝时，让她坐于帘后，以便能时时看到她。

皇上为讨贵妃娘娘欢心，在冰天雪地的季节里，命人用温泉活水养了一园子的牡丹。

贵妃似乎忘了我，但又似乎没忘。

她曾带着好大的排场来冷宫看我，她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搓着衣服。

她嫌恶地看了我一眼，抬脚踢走了我的洗衣盆。

她带来的人，将我按在地上，贵妃的绣满百花的裙摆绕着我走了几圈。

最后，她蹲下来，掐着我的下巴：“阿鸢？大漠的公主，取了个如纸薄的名字。如此低贱的名字，他竟也能念在嘴边……”

我看着她的脸，发现我与她的眉眼竟也并非相似，我同她一点儿也不像。

“贵妃娘娘，您这又是何苦？皇上爱的一直都是你，我也不过是沾了你的光，如今你二人修成正果，我亦从未在你跟前碍过眼，为何独独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