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宁的信写得含蓄,给节度使张庆之指了两条路,要么起兵造反,博一个前程,要么高官厚禄,功名富贵。
只是后一条路,需要他交个投名状。
节度使张庆之反应也很快,只带了少量亲兵进京陈情,他的投名状也带来了:江充这几年与他往来的书信和财物馈赠清单。
先前截获的密信,其实除了一些牢骚之词,并无紧要的。
但张庆之带来的书信中,却有几封要紧的,其中一封江充赫然写着:待他女儿生下皇子后,便废了萧禹宁,届时他与张庆之共享天下。
只这一封信,就够江充抄家灭族了。
14
江充败了,江皇后也被打入了冷宫。
我震惊于节度使张庆之如此轻易就倒戈。
萧禹宁不以为然,道:「他们这样的人,死道友不死贫道,事迹一旦败露,便争相出卖盟友,以换自身平安。所谓同盟,不过是各怀鬼胎,同床异梦而已。」
萧禹宁给了江充一个体面,让他主动上书致仕。
江充辞官后,带着全家老小,回了老家襄阳。
贺之鸣此次立了大功,我跟陈尚书求了情,收他进府做乐班首席。
可他却失踪了。
我着人到处打探,最终在乱葬岗找到了他的尸首。
他身上没一块好肉,应是受过酷刑,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胸口一阵剧烈抽搐,我忍不住干呕。
啪!我立刻甩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死了,他是被你害死的,你竟还敢恶心!
我给贺之鸣收了尸,起了坟,跪了一天。
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他是如何暴露行迹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确实没有疏漏。
我不甘心,让兰芝带我进宫求见萧禹宁。
萧禹宁正赏玩一座铜鼎,见我来时兴奋不已:「宝珠,快看,没想到江充这老儿私藏了这么一件前朝至宝。」
我忍住悲愤,问道:「莫非江充是用这宝物换得全家平安?」
萧禹宁摇摇头,「他将他在朝中的心腹写了名单给我,才保得他全身而退。」
我捕捉到其中的疑点,「既然心腹名单足以保全自身,他为何还要献出这件宝物呢?」
「哦,他想知道府里的内奸是谁。」萧禹宁说得轻描淡写。
「皇上!」我我紧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贺之鸣有功无过,却被虐杀而亡,不该如此!」
「一个乐工而已,为国效力死得其所。」萧禹宁不以为然。
这是什么道理?贺之鸣可以为国而死,但不该是被自己人卖了,更何况根本没必要!
「皇上此举,与江充张庆之等人有何不同?」
张庆之卖了江充,以保自己的高官厚禄,江充卖了跟随自己的心腹党羽,以图全身而退。
而皇上卖了贺之鸣,只为换这么一个死物!
「放肆!」萧禹宁沉了脸,片刻又缓和来劝我:「好了,好了,是朕一时情急。主要这宝物失传多年,若在祭天大典时拿出,定能扬我国威,震慑四方。那个乐工,算朕对不住他,他有家人吗?给他家人封官进爵好不好?」
我缓缓摇了摇头,他孑然一身,父母双亡,无妻无子。
墓碑上都无人可落款题字。
我退后一步,默然地看着萧禹宁,似乎从未认识过他。
杀兄篡位的他,逼嫔妃殉葬的他,羞辱我的他,一句话仗杀侍从的他,交替重合到一起。
我悟了,萧禹宁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是我猪油蒙了心。
15
与萧禹宁不欢而散后,我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