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看了我跟闺蜜的聊天记录。

「你平时就是这么骂我妈的?」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红着眼看我。

我后背一阵阵发凉，努力回忆我当时说了什么。

他把打印稿摔在我身上，双手微微颤抖。

「我们离婚吧。」

我脑子一片空白。

「好。」

1.

我跟婆婆的矛盾并不是开始就有，那时候的我还不相信，婆媳是天生的敌人。

心里总想着，我对她好，她自然不会亏待我。

结婚那天，她拉着我的手给旁人介绍，

「青青就跟我女儿一样，比儿子贴心多了。」

我红着脸挽着她，把爸妈的告诫都抛在脑后。

刚结婚那会，她会特意给我做喜欢的饭菜，而她略提一嘴的爱物，隔天就会摆在她的床头。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可能怀孕时我坚持回娘家待产让她丢了面子。

或许是我拦着不许何先生出国，她恼恨我阻了儿子的前程。

还是偶然撞见她对着亲戚抱怨我不够嘴甜、挑剔懒惰。

有了第一次争吵，就会有无数次。

每次他都站在母亲身边，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就是他妈口中的搅家精。

等到女儿大一点，我坚持搬去新房住，何先生同意了。

2.

搬家那天，我满心欢喜，一手抱着女儿拾掇了满桌的饭菜。

接电话回来的何先生一扬手掀翻了桌子，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妈怎么对不起你了?一天到晚帮你带孩子那么辛苦。」

「你身为儿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给婆婆甩脸色。」

「现在又闹着搬出来，让妈在家被邻居看笑话。现在你满意了？妈在家哭呢！」

我张了张嘴，想说他妈懒得给我做饭，一盘鸡肉炖土豆温了七天；

想说女儿热的整晚嚎哭不睡，我一抱就是一宿，那会他妈正在熬夜打麻将；

想说每次他回家给我带的零食水果，都被他妈转手送了人，我一口也没能吃上……可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完美的母亲。

我最爱的一定是我妈，然后才是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孝顺。

我抱着女儿摔门出去，却只敢蹲在楼梯间捂着嘴哭。

远嫁，让我断了后路。

听见他追出来的开门声响，我没有叫住他。

那天早上，找了一夜的何先生，按住我收拾行李的手。

「青青，我们和好吧。」

他满脸胡茬、神色憔悴。

一瞬间，我想起初见时，他目中骤然升起的星子；

想起他握住我的手表白时，忐忑不安涨红了脸；

想起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跑来下厨，只为我想吃他做的糖醋排骨；

想起他婚礼上激动的泪流满面，在众人呼哨中依然紧紧抱着我不放。

想起他说，青青，我爱你。

我松开了拎着行李的手。

可是他却再次开口，

「我妈说，只要咱们搬回去，她就不怪你。」

心重重砸在地上。

闭了闭眼，睁开时看见的是不满周岁的女儿。

我把离婚两个字咽下，什么也没说，收拾东西又跟他搬回了婆家。

3.

之后的三年，我跟婆婆再没有了争执，却眼见得冷漠疏离。

家常的训斥教诲，我已经能够边听边走神，若说的实在过分，便找个借口起身忙活别的。

该有的礼节会做的周全，耗费心思的小惊喜却再不会出现。

听见她跟邻居抱怨我现在越发抠门，待她不如从前，也只是一笑而过。

呵……谁还能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