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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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在队前宣布,郑燕、王秀娟等六名战士去护训队报到。这个消息郑燕比王秀娟知道的要早一些。一个星期前在她值夜班的时候,管理员跑来神神秘秘地说,党委开会讨论去护训队人员名单,经他力荐郑燕十有八九会去。管理员这是在讨好,郑燕心里有些看不起他,笑笑说,谢谢你。管理员就腾云驾雾般地走了

郑燕明白如果父亲不是军长,她能不能去护训队还是个未知数。在妇科主任眼里,郑燕是个不安心本职工作的战士,虽然工作刻苦积极主动,但就是喜欢看闲书不钻研业务。郑燕的心思不再医院,她的梦想在舞台上。

郑燕、王秀娟已经是预备党员,再通过护训队集训就意味着取得推荐上军医大的资格。王秀娟叫嚷着要大吃一顿庆祝一下,郑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命运把她推到了另一条路上,不知舞台梦还能不能圆。

王秀娟不管这些,伸出两根手指说:“燕子,你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备齐油盐酱醋等调料。第二、去买两元钱的肉馅。”

调料只能去炊事班偷拿,这条路几乎行不通,炊事班长像防贼似地防着嘴馋的女兵们。郑燕选择了第二条,但讲条件说:“我一个月只有六元钱的津贴,买一元钱的肉馅好不好?”

“不行,买肉馅没有什么风险,就当你补偿我们了!”王秀娟诡笑着说:“燕子,昨天我可看见通讯员给你送汇款单了,是不是再买点汽水?”

“我还没有取。”郑燕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说:“只有三块钱了。”

“那就两块钱的肉,一块钱的汽水!”王秀娟摆出一副吃大户的无赖相。

晚饭后,手绢包着的面粉,稿纸包着的精盐,装在各种各样小瓶里的油、酱、醋,化验室里的酒精炉等一大堆的东西,摆在了女兵三班的桌子上。

关紧房门,女兵们分喝一瓶汽水后开始忙碌。王秀娟被推选为大厨负责调馅,小雀斑和两个女兵负责在饭盒中和面,郑燕用酒精棉球仔细地擦拭过汽水瓶当作擀面杖擀皮,小胖子把两个饭盒架在酒精炉上开始烧水。女孩子们做饭是小菜一碟,时间不长数十个形状各异的饺子就摆用酒精棉球擦过的桌子上。王秀娟拿出珍藏一个星期之久的十几块“大白兔奶糖”,别出心裁的包成奶糖馅饺子。

女兵们为了这顿饺子宴,晚饭没怎么吃,肚子咕咕叫着围在热气腾腾的饭盒四周,边七嘴八舌地的评论谁包的饺子漂亮,边等着饺子出锅。

酒精炉用来加热少量液体还可以,但用来煮饺子就不行了。眼看着第一锅饺子煮破了皮,变成一饭盒奶油肉粥,女兵们不约而同地批评王秀娟同志的这个主意失败之极,不但浪费了人力物力,还让大家饿了肚子。

说归说;闹归闹,饥肠辘辘的女兵们,最后还是把一饭盒甜不甜咸不咸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粥喝下了肚。小雀斑抹抹嘴给起了名字叫“娟子粥”,建议王秀娟会餐时一显身手。

女兵们喝完第二盒“娟子粥”,才试验出一饭盒最多只能煮十个饺子,这顿告别庆祝晚宴快到熄灯时才结束,把大家吃得兴趣索然。

打扫完战场,王秀娟拉着郑燕出了宿舍,悄悄地说:“打电话把我们去护训队的事儿,告诉他们吧?”

郑燕有些担心说:“不好吧,快要熄灯了,连队可不像我们这儿。”

王秀娟语气发酸说:“反正他们给你的信多,不怕姑娘们偷看就不要打!”

郑燕心想,这几天说不定他们真会来信,只要落到女兵手里肯定会被偷看,于是拉着王秀娟去了管理员的办公室。

管理员对两人的来访没有丝毫惊讶,早有准备似地拿出些零食招待她们。郑燕、王秀娟老实不客气地吃着零食,心不在焉地听着管理员表白他为了她们能去护训队顶着多大的压力费了多大的力气等等。郑燕觉得管理员的表演非常拙劣,有政委、院长在,轮不到一个小小的管理员说话。

“领导费心了!”郑燕说:“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啊!应该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你们的父母。”管理员亲自把电话要通,把话筒递给郑燕有些企盼地看着她。

“妈妈,我爸爸在家吗?”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郑燕担心挨批。

“不在,他去值班了。燕子,刚才的人是谁啊?”妈妈奇怪地问。

“是我们的管理员,路……”

“路常平!”管理员喜滋滋地说。

“路常平路领导,他很关心我和娟子的成长!”

管理员乐不可自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

“妈妈,你等一下。”郑燕捂住话筒低声说:“管理员,我想和妈妈说点悄悄话……”

“你们聊,你们聊!”管理员走到门口回头嘱咐说:“已经熄灯了,声音小一点!”

郑燕做了个鬼脸,接着说:“妈妈,我和娟子明天去护训队报到。”

“是吗!”妈妈叹了口气说:“那就更去不成文工团了,昨天我还和你爸说起过这个事儿,他又把我批评了一顿……”

郑燕连忙说:“妈妈,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个事儿,您别担心,我去哪儿都一样,没事的。等到了护训队,我给您写信,就这样吧,妈妈再见!”

说完,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扭头问:“娟子,怎么样?”

在门口放哨的王秀娟拉开一道门缝探头看看,回头模仿着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老爷爷低声说:“平安无事咯!”

“接“钢六连”!”郑燕用一副老成的口气问:““钢六连”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哪里?”

是通讯员在接电话,郑燕大喜,对王秀娟挤挤眼,接着说:“我是师部医院,找你们连梁伟军说话。”

“同志,已经过了熄灯时间,请你明天再打过来好吗?”

“不行啊,小同志,有一个情况必须要找梁伟军同志核实一下!”

“这个,这个……”听声音,通讯员有些为难,郑燕正想再威胁几句,电话中突然传来一个粗嗓门:“我是“钢六连”连长杜怀诚,请问找梁伟军有什么事儿?”

郑燕有些慌:“找他……这个事情必须要和他本人说。”

“医院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什么情况你对我说,我向他传达。”

郑燕威胁说:“很重要,你能负责吗?”

“能负责,你说吧!”

对方毫不退让,郑燕没词了,想了想说:“事关重大,我看你还是把梁伟军叫来比较好!”

杜怀诚突然冷笑起来:“装腔作势,你唬弄鬼呢!梁伟军休息了,有事明天再打电话。”

“你这个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对战士违反纪律的态度!”杜怀诚说:“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敌后侦察是“钢六连”的基本业务,我这个连长就这么好唬弄?信不信明天我给你院长打电话!”

“你……”

“我什么我!告诉你,再不挂电话,我现在就给你院长打电话!”

“你最好别生病!”郑燕挂了电话恶狠狠地说:“最好你老婆也别来生孩子!”

“钢六连”进行了一天擒敌训练。开饭前自由活动时,二班副看到张大壮坐在操场边呲牙咧嘴地揉腰揉腿,连忙凑过去摸出烟说:“抽一支?”

张大壮拿过一支烟问:“今天刮的什么风?”

“阴阳怪气,班集体之间的比赛可别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二班副提醒说:“咱们可是老乡!”

“哦。”张大壮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低头抽烟。

二班副说:“自从训练红旗到了我们班,你就把我当成了敌人。至于嘛!胜不骄败不馁,说不定那天训练红旗就到你们班了。”

张大壮瞥了一眼二班副说:“你专门来说风凉话的吧?单兵素质我们班能和你们班比吗?”

“你急什么急啊!咱这不是聊天嘛,要这么说班战术还是你们的强项呢,你们不会在这上面花点力气?” 二班副侧目观察着张大壮的神色。

张大壮说:“那是班长的事儿,我管不着。”

二班副又问:“你们班长就没说说他的打算?”

“有啊!”张大壮向篮球场努努嘴说:“打篮球。”

“打篮球?”

“对,打篮球!我们班长说要坚持不懈地把这项活动进行下去!”

晚饭后,张爱国听了副班长的汇报。他觉得不可思议,担心梁伟军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不放心地反复问了几遍。副班长被问烦了,说:“十一班训练什么,咱们又不是看不到,说不定他得到了消息,近期会有篮球比赛什么的……”

张爱国说:“很有可能!上次条令考核,他提前组织学说普通话,肯定得到了小道消息。”

吃过晚饭,梁伟军又带着十一班开始打篮球。时值深秋,天气已经很冷了,可他们照样玩得满头大汗。杜怀诚从连部出来,皱着眉头喊了声:“梁伟军,过来!”

梁伟军满头大汗地跑到杜怀诚面前,笑嘻嘻地问:“连长,你脸色不好,那儿不舒服啊?”

“废话!不舒服有卫生员,我喊你干什么!”杜怀诚沉着脸问:“快到年底了,你就没点计划?”

“有啊!我想把“年度训练先进班”的红旗挂到我们班去!”梁伟军抹了把汗说:“连长,你忘了,我给你写过十一班的工作计划。”

“就这样夺红旗!”杜怀诚生气地说:“你看看其他班在干什么?”

梁伟军知道除了十一班以外其他班都在训练,但仍笑嘻嘻地说:“连长,我这也是训练……”

杜怀诚头一次听说打篮球也算军事训练,火了:“狡辩!你趁早写份辞职报告交给我,省得我免去你的班长职务……”

“连长,你听我说,我们班的单兵素质偏低,经过观察我发现战士们主要是身体协调性不好掌握不好技巧。打篮球正好可以训练协调性和技巧性。”梁伟军看看杜怀诚的脸色说:“连长,你放心,如果年底考核十一班进不了咱连的前三名,我引咎辞职!”

杜怀诚觉得梁伟军的话有些道理,又想到战士们在课余时间自动出小操是一回事,他逼着出小操又是一回事,不放心地威胁说:“梁伟军,我可是交给你一个班,你要是把这个班给我毁了,你就等着脱军装向后转吧!”

“连长,你就等着瞧好吧!”梁伟军转身跑上了篮球场。

三、

一场稀稀沥沥的秋雨过后,落叶满地,宣示着每年一度的年终考核即将开始。

魏峰办公室大开着门,作训股长在门口喊声报告,走到桌前放下一叠文件说:“参谋长,这是今年的考核计划,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组织实施了。”

魏峰翻看了一下,提笔修改几处,交给作训股长嘱咐说:“如果下面知道了,我拿你试问,明白吗?”

作训股长看着被修改过的考核计划说:“明白!参谋长,你这一手可是够绝的……”

魏峰笑着说:“嘴上说我好话,心里说不定骂我损,去吧,按命令执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马屁也不让拍。”作训股长也是老人了,开了句玩笑才笑呵呵地走了。

一年一度的年终考核,是检验训练质量的硬标准,各建制连队无不厉兵秣马充分准备。按部就班的三天考核下来,十一班、二班综合成绩不相上下,极富戏剧性的是两个班的总分竟然相同。杜怀诚有些为难,连队的训练红旗到底给谁?他把两个班长找来,希望能有一个发扬风格的。没想到张爱国说,这个问题很简单,连长,我们是空降兵,在敌情背景下空降很可能被打乱建制,所以单兵素质很重要。

张爱国言外之意是想要训练红旗。杜怀诚对笑嘻嘻的梁伟军扬扬下巴,梁伟军说,二班长说的没错,空降敌后极易被打乱建制,这时就要看指挥员随机应变应付突发情况的指挥能力,俗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皮球又还给了杜怀诚,他气哼哼地骂:“荣誉面前不伸手,你们两个可倒是好,什么作风!”

梁伟军、张爱国异口同声:“连长,这可是班集体的荣誉,不是我们的个人荣誉!”

总不能搞个并列第一吧,杜怀诚拉着脸没吭声。张爱国看看他的脸色,对梁伟军说:“十一班长,你已经是一名预备党员了,应该发挥党员的优良传统。”

梁伟军笑着说:“你也写了入党申请书,这正是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我把这次机会让给你。”

电话铃响,杜怀诚拿起听筒,是、是的应了一通,放下电话说:“回去准备,明天三十公里奔袭,你们正好一决雌雄!”

三十公里奔袭是继承发扬老红军光荣传统的一项样板课目,军里、师里甚至团营一级单位年年搞,两人觉得已经没什么新意,敬了礼离开连部各自回班准备。

命令下达,各班忙得热火朝天。梁伟军给新兵讲了不要穿内裤、穿旧袜子旧鞋、鞋内抹肥皂的重要作用,示意他们整理装备,叫上几名老兵拿着水壶出了班。

张爱国先给全班做了夺取“年度训练先进班”在此一举的动员,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减轻单兵负重,准备压十一班一头把训练红旗扛回班。

第二天秋雨淋淋,“钢六连”的奔袭课目照常进行。爬过营区后的小山坡,雨下得更密了。队伍中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战士的帽子上冒起一缕缕热气,脸上的汗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庞像小溪一样流下来。

杜怀诚边跑边喊:“互帮互助,新老搭配,强弱搭配,坚决不掉队,坚持就是胜利!我们是战无不胜的空降兵,勇往直前!杀!”

“杀!”战士们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

连续翻过几个山头,到达折返点。早等候在这里的作训参谋已经全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他把小红旗一摆:“继续前进!”

无数双大脚踩得泥水四溅,向指挥旗所指方向继续前进。一辆扎有篷布的卡车,轰鸣着跟上了“钢六连”有些纷乱的队伍。

在泥泞的山路上又前进了五公里左右,还没看见折返点,梁伟军心跳起来,不会改成五十公里奔袭吧?他回头把一名新兵的枪夺过来扛在肩上,气喘吁吁地说:“向后传,分配好体力,做好五十公里奔袭的准备!”

“五十公里呀!”新兵贪婪地舔舔滚到唇边的雨水,苦着脸把命令传了下去。

梁伟军皱着眉头问:“水喝光了?”

“光了,我没想到会改课目。”新兵羞愧地低下头。梁伟军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桔子,抖抖手说:“向后传!”

很快,十一班人手一个桔子,撕下一瓣连皮带肉填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刺激出满嘴的口水,战士们精神大振。

队伍顺着山路绕过山包,一名参谋从停在路边的吉普车上跳下来,把一面小红旗插在地上,抬腕看表。

“到终点了!”杜怀诚大喊:“同志们,前面就是终点,冲啊!”

“冲啊!”战士们拖着体力不支的战友向小红旗冲去。在泥泞中奔跑要多消耗几倍的体力,冲过终点线,战士们不顾泥水稀里哗啦坐倒一片,脱下吸饱雨水的伞鞋揉着麻木的双脚。

“起来,起来,各班组织活动一下,这才三十公里就把你们累成这个熊样!”杜怀诚抹去脸上的雨水走到参谋身边问:“成绩怎么样?”

“刚刚及格!”

魏峰带着两名参谋湿淋淋地从树林中走出来,他手中拿着地图、指北针,看样子是去看地形了。杜怀诚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地说:“参谋长,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魏峰严肃地说:“我命令,”钢六连”就地分散隐蔽设伏,待命24小时。现在是十一时三十分,明日十四时三十分前,你部必须按时返回营区。”

“是,保证完成任务!”杜怀诚转身命令部队:“一排、二排在山谷两侧制高点设伏,三排在我手指方向山头上建立阵地准备断敌后路,四排进入树林隐蔽。各排带开!”

疲惫的战士们跑向各自目标,短时间内走了个干净。杜怀诚转身苦着脸说:“参谋长,这凄风冷雨的鬼天气,我担心战士们……”

魏峰一言不发,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让杜怀诚闭上嘴,涨红着脸一个劲儿地挠头。

“弄虚作假了吧?”

“报告参谋长,没……有……有一点……”

魏峰怒气冲冲地说:“一点?猪脑子!你唬弄谁呢?这要是实战,第一不能完成任务,第二丢掉的是战士们的生命!检讨一下!”

杜怀诚站得笔直一声不敢吭,魏峰留下参谋监督,跳上车,吉普车蹦蹦跳跳地开走了。

杜怀诚没想到魏峰会临时改课目,默许战士们不携带本应携带的一日份口粮。他望着漫山遍野枯黄的乱草发起了愁,战士们肚子里没有食物怎样熬过这天气寒冷的一天一夜。他叹了口气,喊过通讯员说:“命令各排长收集口粮,统一分配……”

作训参谋毫不留情地打断杜怀诚说:“对不起,杜连长,参谋长交待过各班食用各班的干粮……”

“统一分配,让全体战士保存体力有错吗?”

“没错,杜连长,别生气!按规定战士们都应携带一日份口粮,如果坚持不下去可以退出隐蔽。”参谋强调说:“不是我不近人情,我是在执行参谋长的命令。”

杜怀诚恶狠狠地瞪着参谋,他笑吟吟地表情分明是想看“钢六连”的笑话。

入夜,雨虽然小了一些,但起风了吹得树冠东摇西晃。饥肠辘辘的战士们裹着雨衣挤靠一起相互用体温取暖,抵抗着凛冽的寒风。张爱国从挎包中摸出一小把发黄的野菜分给战士们,这是他和几名老兵两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苦涩的野菜吞下肚,饥饿感更加强烈,战士们的肚子不停地咕咕叫。张爱国把最后一壶水拿出来,无奈地说:“大家喝点水压压饥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十一班按照排长的命令潜伏在树林的纵深防守全排的侧后。入夜后,梁伟军利用树枝、背包带和雨衣搭起一个低矮的简易帐篷,除了哨兵以外全班都躲在帐篷里避雨。间陋的帐篷挡住了风雨,疲劳的战士们挤在一起昏昏睡去。梁伟军与副班长悄悄忙碌起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食物香味很快飘散开来。

战士们吸着鼻子醒来,一位新兵低声问身边的老兵:“什么这么香?”

“睡觉,不要说话!”老兵起身去帮忙。梁伟军从蒙住上半身的雨衣下钻出来,帐篷里的香气更浓了,战士们吞口水的声音响成一片。

“保持肃静,过一会儿我们打牙祭!”黑暗中,梁伟军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担任哨兵的新兵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响动,紧张地回头低声问道:“谁?口令!”

“战斗!”梁伟军匍匐前进到哨兵身边,哨兵把嘴埋进面前挖好的小坑内连打几个喷嚏才说:“班长,还没睡啊!”

“没哪,再坚持一会,我来替你。”梁伟军递给哨兵一个水壶:“喝一口!”

“我不渴!”哨兵连连推辞,天已经够冷的了,他不想再喝凉水。

“喝!”梁伟军的声音严厉起来,哨兵连忙拧开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费了好大劲儿才咽下去,低咳着说:“班长,那来的酒?”

“你不用管。”梁伟军拿过哨兵的水壶倒入一些酒,嘱咐说:“冷急了就喝一口取暖,下哨后把脚上的泡挑了,用酒消消毒然后再睡觉,明白吗?”

“明白,谢谢班长!”

“张开嘴!”

哨兵吞下嘴里喷香的煎鸡蛋惊讶地问:“班长,你早有准备?”

梁伟军收好水壶,把饭盒中的煎鸡蛋折给哨兵一半说:“扯淡,老兵嘴馋,你不知道吗?留到明天出发前再吃,如果你敢提前吃了,小心我收拾你!明白吗?”

“明白!”哨兵看着饭盒里的煎鸡蛋吞下一大口口水。

梁伟军收好饭盒,向十一班的另一个哨位爬去。

第二天,雨虽然停了,但天气依然灰蒙蒙得。魏峰站在营区门口举着望远镜向山口张望。站在他身边的参谋说:“参谋长,这一天一夜够”钢六连”喝一壶的,我估计……”

“时间?”魏峰的语气中微微透露出一丝惊喜。

“两点十七分!”

参谋疑惑地举起望远镜。镜头中一队士兵正在向他们飞奔而来。

五分钟后,梁伟军班到达营区门口,参谋看了时间惊讶地说:“参谋长,这个建制班提前八分钟返回。”

“继续计时!”魏峰放下望远镜,扫了梁伟军一眼,梁伟军从他眼睛中发现一丝赞许。

考核结束,训练红旗挂到了十一班,但只挂了三天就转到了二班。梁伟军还被魏峰批评了一通。梁伟军的小计谋暴露了,那两只装过鸡蛋液体的水壶,怎么刷也刷不干净。前来视察工作的魏峰闻到那股臭鸡蛋味,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虽然事后,魏峰也认为携带的食品虽不是正式装备但也是食品,关键是这种手法胜之不武,完全是瞎锚撞上了死耗子,更何况梁伟军动机不纯不能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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