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必如此，将羽哥儿的世子位定下我就知足了，送了棺材，我还怎么跟他们相处？”

陆湘当然知道弟弟没想逼死自己婆母，要除的是妍姨娘。

但妍姨娘又哪里是普通妾室，可当了段兢母子俩多年的心肝。

陆湛：“长姐这些年在段侯府委屈了，该讨回来的东西羽哥儿一定会得到，该打发的人段兢若不傻，他知道怎么选。”

“这些天安心住在家中就好，至于日后你跟段兢母子的相处，应当是他们求着你不计前嫌。”

方才众人来宏光院时，那边老太太也让绘琴，语棋，将欣姐儿羽哥儿送了过来，此刻正在里间玩闹。

陆湛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唤道：“羽哥儿，到舅舅这里来。”

羽哥儿身体虚弱，玩不了太费体力的东西，有时还不如欣姐儿能跳绳，最爱拿着一只九连环不撒手。

闻听没见过面的舅舅唤他，立马乖乖的走到跟前。

陆湛抬手摸了摸羽哥儿的骨骼，羸弱单薄，再细盯眉眼恹恹无力似有病症。

陆湘叹声道：“唉，我怀羽哥儿时心情不是很好，导致他早产先天不足，比一般孩子弱了点，大夫常瞧，就说一定要精心养着。”

“不像，”陆湛摇头：“大夫可是段兢母子俩找的？”

裴淑容心头一骇：“湛哥儿，你发现了什么？”

“段兢他哪有闲心会管孩子，不过看着羽哥儿会走会喘气就当好的，”陆湘看着弟弟神色不对，心头也慌了。

她后怕道：“大夫一直是我那个婆母找的，说是她瞧惯的老大夫，便是她再看不惯我，我没想她一个当祖母的能对孙儿有什么坏心。”

幼妹陆滢吓的呜咽，陆湛闻声淡扫一眼不想先下结论：“回头我让陆年重新去寻一个大夫，看了再说。”

“湘儿，你就安心听你弟弟的，若羽哥儿真被她暗中做了什么，不说不让你跟她相处，我还反要跟她理论理论呢。”

女儿受了多年的窝囊气，外孙儿又可能惨遭亲祖母迫害，裴淑容真心指望儿子这次能帮女儿出气。

安寿院。

老太太回到安寿院后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喊了当初跟陆湛同去上京的奶娘林嬷嬷过来。

她倚靠在软枕上，细看着这次跟回来的仆从名单咦了一声。

“湛哥儿回来带的人还是当初去的那些老人啊，怎么不增反倒少了俩年轻丫鬟？”

“世子爷不是爱煊赫排场的，只讲究个身边人够用就成，且这些年世子爷知道家中为了他掏尽了家业，哪儿还敢妄图享受。”

林嬷嬷一面心酸讲述陆湛这些年离家的过往，一面提到老太太问的俩丫鬟，骤然怒了脸色。

“那俩丫鬟原先带着就图是个家中人，用着放心，谁知去了上京多见了两眼上京风光，就敢起了勾引主子的坏心，意欲想毁了咱们哥儿啊。”

“幸而哥儿一心扑在振兴家业上，没受那俩丫鬟的蛊惑，让奴婢得知转头就将俩人发卖了。”

“原想之后奴婢再给哥儿添俩好的，不论是日常起居照顾也好，等哥儿年岁到了解闷也罢。”

“谁想哥儿比奴婢想的还勤勉，去了上京不是日拜名师大儒，就是结交新友，不许奴婢费钱买来乱心的东西，日常更是多加节俭，顾此多年不进新人。”

“唉，你费心了，”老太太听到是这般，放下手中的册子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更感动孙儿的辛苦与自律。

林嬷嬷：“奴婢费不费心是其次，哥儿毕竟是奴婢喂养长大的孩子。”

“就是眼下哥儿终于争气了，连带着将滢姑娘的婚事都安置的有了着落，就哥儿当初的婚事吹了，奴婢替哥儿委屈。”

“想想都是姻亲，当初裴家妤姑娘好歹跟我们哥儿算青梅竹马，咱哥儿那么好的郎君，裴家咋能落井下石啊。”

陆湛当初定亲的人家也不是别人，正是裴淑容娘家的侄女，古来讲究的便是亲上加亲，跟裴家再结亲陆家当初是同意的。

但陆林儒闹出丑事后，裴淑容的哥哥亲自来退婚，还将妹妹裴淑容给骂了一顿，由此裴淑容多年没怎么回过娘家。

裴妤长大后，裴家就另给裴妤许了一门亲事，如今嫁去夫家五年孩子都有了俩，听说如今腹中又怀了一个。

当初裴家还给陆家发过喜柬，老太太为了不伤和气，表明她陆家拿得起放得下，亲自去库房准备过贺礼让儿媳带去。

老太太那时表示的风轻云淡，但心中始终难受，幸而孙儿有今天来日肯定不缺好婚事，她心结也能放下了。

“过去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日子总要向前看不是，”老太太反倒安慰：“你呀操心了湛哥儿小半辈子，又还年轻，回来也多享享福。”

“咱们陆家有给你养老，让你见湛哥儿跟妻儿和和美美的日子。”

“老太太折煞奴婢，什么养老不养老，都是府中仁慈，”林嬷嬷谦逊。

现今府中少人的现状，老太太不敢应承仁慈这个词，甩了甩手让林嬷嬷下去歇着。

不多时，陆湛从宏光院来了安寿院。

老太太一个盹也打完了，她让绘琴和语棋又弄了点汤水奉到陆湛面前去吃。

“午膳大家都没胃口吃的少，你奔波一路，这会儿怎么也喝点汤水继续垫垫胃。”

“嗯，谢祖母，正好饿了。”

陆湛侧目便见老太太唤过的绘琴语棋，一个在收拾桌面，一个在盛汤，另一个唤玉书的在帮老太太捶腿。

屋中一共就只有这么三人伺候，四周摆设也不如往昔富贵。

陆湛闲聊：“不管换了多少波人，祖母还是爱从琴棋书画中取名，但我怎么瞧着缺了一个。”

“养活他们不起啊，”老太太苦笑那时的光景。

府中再没落，老太太身边用惯的人不仅有陆国公府的，还有她从前的陪嫁仆从，她肯定不舍得发买。

但也不好让那些辛辛苦苦跟着自己一辈子的人吃苦受累，便发慈悲的还了他们身契，让他们还家养老了，故而身边换了一波年轻的。

老太太继而接着话道：“你说入画啊，没这个名喽！”

“老太太，奴婢回来了，”正说话间，江菱打着帘子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见众人齐刷刷的望着她。

江菱不明所以但见陆湛也在，她忙问好：“奴婢见过世子爷。”

“好菱儿，刚受了苦就别那么客气了，快来我跟前看看你手治的如何？”老太太见了江菱，当心肝一样的要唤人到跟前。

江菱不讲究虚礼，略过陆湛走到老太太跟前，将重新包扎的右手送到老太太跟前让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