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叙愣神的时候，电话锲而不舍。

仿佛她不接就不罢休。

【小叙！你在哪啊？我要出院了，怎么看不到你……我好想你。】

那端，是陈嘉哲深情又困惑的声音。

随后好像陈父夺走了他的电话，【小叙，你有事就先忙你的。】

【爸，看你说的，今天周六，小叙怎么可能不来接我出院。】

陈陈父有些卑微的语气让陈嘉哲觉得莫名其妙，【小叙，快点过来吧！】

【好，你等我半小时。】

孟叙挂了电话，理了理现状——陈嘉哲再次苏醒之后，记忆仍没有恢复。

但孟叙不想再拖了，她没办法当做无事发生过。

从电脑上下载了一份离婚协议模板，孟叙填了两人基础信息，到楼下打印店打印出一式两份。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照片发给林悠。

【陈嘉哲醒了】

一张照片加五个字。

林悠秒懂，连发几个感叹号。

【！！！！！】

【快刀斩乱麻，别心软！】

【别管他失忆还是不失忆，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做了就是做了，脏了的男人就远离，别臭了自己。】

林悠压根不信陈嘉哲失忆，还这么巧，记到一年前？

标尺都没他准！

想骗孟叙房子的时候，到墓园跪半天，这男人太工于心计！

孟叙放下手机，在签字处先签好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

脑海里像有块橡皮擦，逐渐清除对陈嘉哲的爱意。

510病房，陈嘉哲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

孟叙出现在病房的第一秒，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小叙，走，我们回家！”

陈嘉哲口中的家，就是孟叙他们现在住的老房子。

她和陈嘉哲是婚前同居，这种情况在现代屡见不鲜。

陈嘉哲老家不在江市，而在临省一个三线城市的县郊。

两年前孟叙和他恋爱，不久陈嘉哲租的房子到期，孟叙就让他搬到了自己家。

孟叙不算开放但也不保守，同居已经默许在一起。

可陈嘉哲说婚前不会碰她，非坚持住次卧。

不仅如此，一日三餐只要在家吃，陈嘉哲总会系上围裙变着法的给孟叙做各种美食，连碗都不让她洗，一系列的举动让当时的孟叙十分感动。

他真是个好男人。

还对自己这么好。

孟叙看中人品细节，陈嘉哲的善良体贴很是打动人。

婚后也是如此。

可——她的记忆没有停留在一年前。

“嘉哲，我们离婚吧。”

孟叙边说边从包里把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

两份一模一样的协议书。

陈嘉哲脸上的笑容倏然落下，眼神黯然，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

最后僵硬的挂在那里。

白纸黑字，他却突然像是看不懂了。

“小叙，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在我们结婚一周年当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怎么会！怎么干出这种事？我从来……都只爱你啊。”

陈嘉哲的头低垂，渐渐垂到肩膀。

之前他痛苦发狂锤头的画面历历在目，孟叙起身倒了一杯水，想让他的注意力暂时分散。

“过去的事先别想了。我们好聚好散。”

孟叙把笔推至他面前，看着他缓缓拿起，那笔犹如千斤重，沉得他迟迟下不了决定。

挣扎良久，陈嘉哲又重重把笔放下。

他不愿意签。

“小叙，再陪我回家吃顿饭行吗？”

“你也知道我刚醒，我一时无法接受……我……我这么爱你，从大一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再让我缓缓，我一定签字，我什么都答应你！”

陈嘉哲的眼泪簌簌落下，因为太过激动还有鼻涕跟着一起往下流。

孟叙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看到有人涕泗横流。

他的眼底满是痛苦和不舍。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陈父带着出院手续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瞬间明白了一切。

“小叙，再等等行吗？”

“我昨天已经在找房子了，我们找不到没事大不了直接回老家。嘉哲出院之后得有个落脚点。我们这老老小小，病的病，一时半会不好搬走，能再给我们两天时间吗？”

陈父的声音很轻。

心酸小儿子和儿媳即将分道扬镳，也为自己老而无用的处境感到难堪。

他们离婚了，再赖在孟叙家里已经不合适了。

“先回家吃饭吧。嘉哲妈已经做了一桌子饭等我们。”

陈父改了称谓，把之前打包好的衣服还有日用品提在手上。

已经答应签字，孟叙点点头，也不急于一时。

是要回去一趟，带些衣物。

三人缓缓往外走，一路无话。

到了门口，陈父走前面准备拦出租。

陈嘉哲的手习惯性的牵过来，孟叙手臂轻轻一躲，让他牵了个空。

对于孟叙的疏离，陈嘉哲似乎很受伤。

孟叙假装看不见。

气氛僵硬中，有巨大的摩托车引擎声从耳边擦过。

孟叙还没反应过来，腋下一空，包就被人拽走了。

飞车党。

孟叙只听妈妈说早年江城治安差，飞车党小偷盛行，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在医院门口，自己的包被拽走。

刚抬脚去追，肩头一个大掌安抚过来，孟叙就看到陈嘉哲的身体像影子一样一闪而过。

“别跑！”

医院门口人流量大，小偷即使开着摩托也墨迹不开，屡屡被人墙限制速度和方向。

陈嘉哲几乎是拼劲全力，纵身一跃抓到了孟叙的包。

摩托不停，陈嘉哲被拽着在地上拖行。

“艹！不怕死吗？！”

飞车党骂骂咧咧。

遇见陈嘉哲这种不要命的，也不想被逮到，丢军保帅，把包往旁边一扔，扬长而去。

“嘉哲！”

孟叙赶过去，看到趴在地上的陈嘉哲仍紧紧抓着自己的包。

裤子上都是灰，胳膊手肘一片红。

“没事没事，回家用碘酒擦擦，贴个创可贴就行！给，包拿好。”

孟叙喉咙发紧，拿过包，把陈嘉哲从地上搀起来。

“上车吧……包没丢就好。”

刚打到车的陈父叹叹气，催促两人上车。

回到家，孟叙才发现不止婆婆和小侄女两人，陈嘉哲的大哥大嫂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