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记忆一一揭开，两人相视一笑。

陆敬尧不语，眼角的笑意已代替回答。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清冽雅致。

如微风卷起落雪。

“你那时候可真沉！”

孟叙高一时是班里的迟到大王，成绩不差但就是懒懒散散的，让班主任很头疼。

终于又有一天，班主任把迟到的孟叙抓个现行。

孟叙像平时一般插科打诨，可班主任大手一挥，罚孟叙打扫一个星期的游泳池。

孟叙乖乖巧巧的打扫了三天，第四天回到家才想到泳池的垃圾没倒，害怕第二天班主任吹胡子瞪眼，孟叙找个理由出了门匆匆赶回学校。

初夏，无月有星。

星星凌乱的洒满天空。

校园里蝉鸣蛙声一片。

游泳池的灯也关了，高中校园安静的可以直接拍鬼片。

孟叙蹑手蹑脚溜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声闷响。

后来才知道那是陆敬尧把书包扔地上的声音。

年纪小，胆子大，孟叙非要去探个究竟，还顺便拿了一把扫帚防身。

幽幽月光下，孟叙看到一个少年。

少年很高，很清瘦。

他正脱上衣的T恤，光裸的上身脊背线条很好看。

孟叙刚想捂住眼，又忍不住偷看。

太好看了。

沉迷纸片人的孟叙在现实中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少年感，忍不住砰砰心动。

随后就见少年姿势标注的下了水，然后没过两秒就开始在水里乱扑腾。

“我当时真没想到你不会游泳。后来把你捞上来你好像也很生气……一句谢谢都没有，捡起衣服就走！”

自己当时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一个一米八的男孩拖出来，累得不行。

趴在岸上休息的时候，突然看到外面有手电筒在往里照。

白色强光像雷达一样，扫来扫去。

孟叙不想被门卫大叔抓现行，吓的赶紧躲水里。

而那少年轻盈一跃就翻过窗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候自尊心太强。也怕——”

也怕如果两个人同时被保安大叔抓到，对你不好。

陆敬尧隐下没说出口的话，抬头见孟叙正在给他的杯中殷切添水。

“快吃，林悠又发了条微信说不要给她省钱。还说让我伺候好你。”

林悠原话就是伺候，后面还发了一个古里古怪的表情包。

孟叙无语，用的什么词。

一顿饭，孟叙尽职尽责，代替林悠让陆敬尧吃得尽兴，一会添水一会夹菜。

夹菜当然是用公筷。

一是符合礼仪；二是和陈嘉哲相处后的习惯，他有很多怪癖，不仅体现在洗澡，也体现在平时饮食上。

分盘制，用公筷。

就连冬天的泡脚盆陈嘉哲都买了两个，分开用。

和小三就可以蜜里调油般，不分你我。

自己真的就如此失败吗。

被背叛之后，孟叙从不愿相信，到后知后觉迟到的痛感，再到现在偶尔的自我怀疑，心灰意冷。

一想到陈嘉哲，孟叙的食欲就受到影响。

放下筷子的同时，陆敬尧也在用纸巾轻压嘴角，动作自然又自带矜贵气质。

“走吧。你代林悠陪我吃饭，我遵循她的嘱托送你回去。”

饭馆门口，泊车员已经把车开到两人面前。

“我们走回去吧？开车还要绕路。”

夏夜的风吹得很舒服。

今天也是孟叙这几天吃得最饱的一餐。

“听你的。”

陆敬尧跟着孟叙，看着地上她的影子，在她回头的时候追上去，和她并排走。

“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高中就出国，一呆呆十年，三个月前刚回国，家境肯定不差吧。

起码比他们这些工薪家庭强太多。

孟叙知道陆敬尧身边有个助理，还是贴身助理。

看他周身的气质，确实不似普通人。

本来觉得有些距离，今天又看到了他的车……

实在不像他会买的车，而且还是二手车。

陆敬尧坐到驾驶座还调整了座椅，调整的时候姿势很不熟练。说明他平时根本不开，或者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开。

“律师。你呢？”

陆敬尧摸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在孟叙面前隐瞒。

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但不是他主观意愿想要的身份。

这么多年，他也在慢慢摆脱那个身份。

“毕业后当了四年设计师，从家装设计师到空间设计师。现在……拿了裁员赔偿的无业游民，偶尔跑滴滴！”

孟叙乐呵呵。

如果是刚失业那会，估计很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在跑滴滴。

不知道为何，和陆敬尧有种老友重逢的感觉，也不避讳。

做滴滴司机她也是全五分好评的优质司机。

把每单客人准时准地送达，也很自豪。

“怪不得你路这么熟。我也想早点退休，当一个溜猫逗狗的闲人。”

陆敬尧由衷称赞。

孟叙看他说的认真，不是敷衍，也笑了起来。

“不，我没有完全退休。我还有一个偷偷在做的~在写小说。”

“那你坚持住，等你成个大作家一定给我签名。”

“好，一定！能一直坐在家里，也很舒服。”

“是的。只和自己熟悉的人事物在一起。”

两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气氛却不显尴尬。

月色，把两人的身影拉长。

到了酒店，陆敬尧把她送到了门口。

“早点休息。”

看她进去，陆敬尧才安心回去。

却在转身的时候，眼尾扫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陆敬尧追过去，空荡荡的小巷，耳边只有夜风呼啸。

刚刚明明有人。

501病房。

习惯早睡的陈父已经关了灯。

“嘉哲啊，你赶紧醒来吧。小叙如果和别人在一起，也是你没福气。谁让你……唉！”

“听说外面那个女人都快三十了。长得也没有小叙好看，你这是糊涂啊！”

陈父在陪护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似在和儿子唠嗑，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一直没有开灯，就算去上厕所也是摸黑去的。

黑暗中，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再也不似在孟叙面前的纯良温润，此刻眼底带着森森寒意。

他摸到了床头的手机，找出了一个人的微信……

等陈父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