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怎么回来了。来信不是说还有些时日吗？”
路上我连忙问他。
“自然是听说姑姑的事了，我不回来谁给你们撑腰。你莫怕，姑姑就算和离也是我们林家的人。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们。”
堂兄宽慰我道。
“舅舅和堂兄疼我，我知道。只怕娘亲还在为此事伤心呢。”
“姑姑也是所托非人，我老早就看不上这一家子人了。无情无义，嫌贫爱富的无耻之徒。”
堂兄一顿痛骂，骂完之后看着我又觉不妥，连忙找补：“你别介意。我是一时嘴快。”
“介意什么？介意你骂得轻了？你随便骂，我只怕你骂得不够狠。”
“这么多年，娘亲在侯府受了多少磋磨。娘亲能选择和离是天大的好事。”
堂兄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问我：“那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跟着娘亲当林家的儿女。那个肮脏的侯府我是进不去了，侯府小姐我也看不上。就让这些货色争吧。”
见我斗志昂扬的样子，堂兄笑开，依旧如幼时一般逗弄我。
9
来到公主府见到娘亲，我急忙扑进了她的怀里。
“娘亲，你受委屈了。”
娘亲不由得垂泪，拍了拍我的背道：“娘亲不委屈，娘亲有你。娘亲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娘亲莫要说这种话。对女儿而言没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我抬头连忙打断娘亲的话。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是不愿意，娘亲不和离也罢。”
“娘亲说什么胡话。好不容易逃离虎狼卧何苦又回去？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对你的，我都是看在眼里。这些年我爹对我也不好。总是偏心不说，还老是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我早就厌了。”
“娘亲，你能选择和离。我是真的很开心。”
“我的儿啊。长大了懂事了，都怪娘亲不好，委屈你了。”
“娘亲，我不委屈。你是世上最好的娘亲，比谁都好。”
我俩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直到夜深才睡下。
父亲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放过娘亲，咬死不肯和离只愿休妻。
每天都在大骂娘亲无耻不守妇道，说她苛待晚辈不孝婆母，搞得侯府乌烟瘴气。
说长公主仗势欺人，纵容子女欺压清流。
我简直笑死，他算什么清流。腌臜事一堆，居然敢倒打一耙，娘亲忍得我可忍不得。
我先是写信通知舅舅此事，让他在朝堂上给父亲和叔父多找点绊子。
再是故意把娘亲当嫁妆的票据流出，让大家看看堂堂侯府是怎么做出用夫人嫁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的。
接着把我爹偷养外室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叔父一家也不能便宜他们，我拜托堂兄找人拆穿了堂弟请代笔作诗的丑闻，一时间堂弟名声尽损，还被书院赶出。
他回府后跟叔母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叔母娘家败落，早些年借了娘亲好大一笔钱，说是借实际上根本没打算还。
现在自然由不得她不还，我讲借条给了几个大汉，承诺要回账就分他们五成，不一会儿侯府就被几个无赖围上。
据说叔母被这笔钱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堂弟本就不成器，这下被赶出书院更是无所事事，居然迷上了赌。
放上门的猎物我自然不能放过，故意找人给他下套，让他欠下巨款。
想到债主找上门的样子，我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在我和堂兄的调查下，我发现父亲居然不止芸娘一个人。
也是父亲本就不忠，怎么可能就芸娘一个外室。
我故意提及芸娘也是养在外面的，硬是找上门要了名分，现在也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妾室，孩子也进了族谱。
她们都是人精，听得懂我的暗示，纷纷找到侯府，哭倒在侯府门口。
如此荒唐的一幕，算是把侯府仅存的面子都撕碎了。
一时间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我爹走上街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10
这边外室的事还没处理完，赌坊要债的就上了门。
这下子侯府比那唱戏的班子还热闹。
女人的哭嚎声，债主的痛骂声，叔母的责骂声……
真是声声入耳，声声悦耳。
我觉得这一切精彩极了。
祖母是个貔貅，平日里最是抠门，这下为了自己心爱的孙子也不得不开了私库。
我光是听都能想到她那副心疼的模样。
这还没完，芸娘自以为自己是我父亲的真爱，觉得自己斗败了我娘亲，侯府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这下冒出来这么多情敌，气得不得了，先是和父亲闹了一番。
接着便和那些外室斗了个天翻地覆，整个侯府跟闹市一样，哪有往日半分祥和的模样。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父亲也遇到了不少麻烦，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
陛下对他的呵斥也越来越频繁。
我带着表兄上街采买时，我隔着轿帘看了父亲一眼，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里早就没了往日得意的神色。
我冷冷看着他，将帘子放下，这一切都是他活该，我不会心疼半分。
如今他麻烦缠身，根本没有工夫找娘亲的麻烦。
不日娘亲又向父亲提出了和离，父亲看着容光焕发的娘亲，似有些后悔。
拉着娘亲的手开始诉旧情，求娘亲不要和离。
可惜这次娘亲下了狠心，推开父亲的手，眼里没有一丝柔情。
没了娘亲的补贴，侯府众人用惯了好东西，每月的用度还和往日一样。如今早就入不敷出债台高筑了。
娘亲拿了些钱财换了自己的自由，同他约定好，私下不许找我的麻烦。
和离那日，娘亲抱着我痛哭出声。
感受到娘亲的热泪，我心中只怅然。
不日后舅舅回京，他与当今陛下亲如手足。有他在陛下耳边吹风，沈家人的仕途算是结束了。
为了给舅舅接风洗尘，长公主府大摆宴席，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谈及娘亲都是恭喜娘亲脱离苦海。
让娘亲只管带着我在公主府住下，有他们撑腰，谁也不敢为难和我娘亲两人。
即便和离，父亲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不肯放过娘亲。
依旧到处辱骂娘亲，这话传到舅舅耳中，不久便传来父亲被一醉汉打断腿的消息。
眼见娘亲这边他没了法子，又想起了我。
每天都差人给我送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他书写的信件。
我打开过一封，里面所写无外就是希望我能回到侯府，劝娘亲也回侯府。
说什么他都是为了我好，娘亲和离会影响我的名声和婚事，娘亲会害了我。
还说什么，我是他的女儿，应该为他着想，要回报他的养育之恩。
我冷笑着烧毁了信件，让送东西的人带了一句话回去：“告诉你家侯爷。我如今是长公主府的人，可不是侯府小姐，这信送错人了。”
父亲听了这话，气得不行，听说屋里但凡能摔的都被他摔了个遍。
没了权势，芸娘也不如往日的做小伏低，祖母是个喜欢磋磨儿媳的，两人针尖对麦芒，整天好不热闹，父亲夹在两人中间也受了不少罪。
侯府出了这样的丑闻，堂姊原本定好的婚事也吹了，京中但凡有点脸面的根本不愿和侯府沾亲。
这下侯府彻底败落，徒有侯府虚名，府里连肉菜都吃不上。
当然，我和娘亲的日子越过越好，娘亲的面色都好了不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