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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家里早早做好了年夜饭，其乐融融的等着春晚开始。

　　跟往年一样，大家隔着网络纷纷说着吉祥话，寄托对来年的祝福。

　　节目还没开始，我就回房间躺着刷手机，忽然想起来什么，在宿舍群里连发了一串拜年表情包。

　　大家很快也出来聊天，说着放假这段时间的好玩事。

　　我见气氛到了，就发了一个小额红包炫耀新得的奥特曼封面，果不其然收到一波谢谢爸爸和爸爸好帅。

　　[诶，许晏，你发了几个包啊？]

　　跟我一个上下铺的陈进忽然发了这么一条消息，我以为他不满意金额呢，于是疯狂打字：[四个啊，我发的我抢一个没问题吧！]

　　[微信是不是出bug了，你看领取页面。]

　　这话一出，我满头雾水的点进去，四个红包23秒抢完，就在我准备关掉领取详情页面开麦的时候，视线一移，我不由愣住了。

　　红包23秒内领完，领取数5/4。

　　下面齐刷刷是我们四个的领取记录，没有第五个人，哪里凭空多出来一个红包？

　　我正疑惑这是什么新bug，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我关掉页面，群聊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姜明志：谢谢你的红包啊，老许。]

　　……

　　消息停留在这里，一瞬间没人敢说话。

　　姜明志，我们寝室的第五个室友，三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我的房间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门外低沉嘶哑的声音轻轻开口：“老许，来给你拜年了，我是明志，快开门啊。”

　　2

　　我靠，兄弟们，除夕夜见鬼了。

　　宿舍群里消息停顿了足足一分钟后瞬间炸开了锅。

　　舍长秦舒发了一条语音：“是……明志吗？”

　　平常最活跃的林震烨立刻附和：“我去我去我去好像是！咋回事啊群人数还是四个啊！！！”

　　我不由得压低声音：“兄弟萌……明志好像，在敲我的门啊我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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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进：你小子别恶作剧吓人啊我没开玩笑！]

　　“老许，你不说话我直接进了奥。”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独特的口音让我确认那是姜明志。

　　已经死了的姜明志！

　　我咽了咽唾沫，无视群里不断刷屏“恶灵退散”的消息。

　　小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社会主义能打到一切牛鬼蛇神，让我看看是谁装神弄鬼！！！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心里充满正能量，于是大吼一声：“给爷等着！”

　　我猛的站起身，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还有隐隐的颤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仿佛无形中蒙上一层正义的光辉，我哗啦一下打开门。

　　“呦，你赶的挺巧啊，晚会刚开，你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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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听见我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头也没抬，眼睛不离屏幕的问了我一句。

　　我垂着眼睛往侧一瞟，看到一双帆布鞋。

　　慢慢往上抬起视线，浅蓝牛仔裤，墨绿色卫衣，一副不知道期待着什么抿着嘴唇的熟悉面孔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姜明志。

　　“我丢。”

　　见我看向他，姜明志显得有点意外，随后咧着嘴朝我笑了一下。

　　我妈嗑着瓜子朝我房间看了一眼，完全看不到姜明志的样子：“你不看就回去玩去，大过年的搁门口嘟囔什么呢？”

　　趁着老两口仅有的耐心耗尽之前，我一把将姜明志扯进屋里，边关门边说：“不看了，不看了，我室友找我打游戏呢！”

　　砰！

　　房间门重重关上，隔断了电视里的歌舞声。

　　“嘿嘿，老许，你真能看到我啊！”

　　姜明志呲着一口大白牙，我这才反应过来，眼睛落到我拽着他衣服的手上。

　　我丢。

　　姜明志这个死鬼还特么是实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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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这点后，我触电般松开手，越想越头皮发麻。

　　“明志啊……”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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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兴奋的样子。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放心，我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不等我斟酌完，姜明志开口主动交代。

　　“我真是来给你拜年的，咱宿舍其他人家我都去了，就你能看到我！”

　　那我还得骄傲一下呗？

　　我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熟悉的口音，刚刚恐惧的情绪在慢慢变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姜明志身上穿的还是出车祸那天的衣服，而他看起来脸上也不像鬼片里那种血呼啦擦的。

　　“老许，你咋傻了？”

　　见我不说话，姜明志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一阵寒冷的气息从我脸前拂过。

　　我打了个激灵拍掉他的手：“不是，你这整的有点突然……你为啥突然出现在群里了？还有，你怎么能回来呢，我见电视里死了不得投胎吗？”

　　逐渐找回思绪，我抛了一连串问题。

　　姜明志熟门熟路坐到我床边，手指推了推鼻梁不存在的墨镜，顺势一挑发梢。

　　好，标志性动作，他要开始装杯了。

　　正想着，姜明志清了清嗓子：“事儿呢是这么个事儿……”

　　我打断：“你最好两百字以内将重点说完，春晚小品要开始了，我不看的话很难跟得上微博新笑话。”

　　“好嘞哥，鬼差说横死的灵魂得等够六个月才能投胎，我用我妈烧的金条买了个通阳资格，但是只能用网络信号传递奥，所以抢了你的红包抱一丝啦~然后消费满两根金条赶上下面新春大优惠活动买一赠一，给了我回来玩的通行权。”

　　我听得一愣一愣，下面……这么现代化吗？

　　不等我消化完，姜明志假装哭泣哼哼了两声开始他的话痨属性：“你知道我去其他人家里，他们完全无人在意我，还是老许你好，你根骨不凡啊竟然能看到我，以后咱俩好！”

　　……谁跟你咱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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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之前都是在哪里待着啊，怎么拿了通行权没回家看看？”

　　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姜明志作为鬼来给我拜年的消息，心平气和的开始嗑瓜子。

　　姜明志在我房间左看看右摸摸，听到我的话后动作顿了一下：“回去了，他们看不见我，而且……”

　　他没再开口，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姜明志有个亲哥哥，从小懂事听话成绩好，那完全就是小时候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父母自小就把家里宝贝的大儿子挂嘴边，相比之下姜明志在父母口中反而成了一个平庸的小丑角色。

　　他出事以后我们见过姜明志的父母，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不乏悲痛。

　　只是来寝室收拾姜明志的东西时，也是习惯性的会对比着他哥哥批判。

　　“这小子地方怎么这么乱，明德从来不会这样。”

　　“算了，一个二本而已，哪能跟985比……”

　　“说什么呢，没看见明志同学也在。”

　　我们当时默不作声，站在旁边帮着收拾一些东西。

　　只是觉得，姜明志以前说在家里常被贬低原来不是夸大事实。

　　所以就算姜明志能回家看到父母，看到的大多数情况也是父母围着哥哥转吧。

　　姜明志没再说话，我忽然想起来什么。

　　拿出手机一看，群里消息瞬间99+，大家疯狂艾特我，还有外省打来的几个电话。

　　我立刻发送消息说没事，就是微信系统bug搞的恶作剧。

　　很快其他人象征性抱怨了两句再次恢复平静。

　　“诶，明志啊。”

　　我叫住姜明志，他回头抛给我一个疑问的眼神：“咋了？”

　　“我看红包金额没少啊，你抢了多少，还有那条消息你怎么发出去的？”

　　“哦，这个奥。”

　　他从口袋拿出一部手机，跟市面上智能机差不多的样子，只是类似正方体，在我眼前晃了一圈。

　　“横死的游魂必备之一，就是阴间的手机，但是功能需要用钱开通，其实抢不到你的钱，只是能感觉到你的情绪，我本来也是尝试看能不能发出去消息，嘿，还真发送成功了！”

　　……

　　客厅传来好几声叫我出去看晚会的声音，我让姜明志就在我房间待着，出门后假装意犹未尽抱怨了一下，就坐到我爸旁边跟往年一样陪他们看节目。

　　当然，我的注意早被刚刚的离奇经历分走了一半，直到姜明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坐到我旁边给我吓了一跳，结果遭到了我爸的白眼。

　　5

　　转眼年过了一半，我渐渐习惯了这个只有我能看到的鬼。

　　全世界的大学生过年的喜悦已经被通知开学期末考的噩耗冲淡了一大半。

　　我也不例外，天知道大家在宿舍上了一学期网课水分有多重。

　　大年初六，我在年级群里到处求上学期老师上课的ppt。

　　姜明志见状幸灾乐祸道：“呦，原来学校还留了这手呢，好好复习啊老许~”

　　我拿起枕头朝他丢过去，没想到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

　　“你不是实心的吗？”

　　我真诚发问，姜明志故作高深的竖起一根指头冲我摇了摇。

　　“nonono，我想让谁碰到我谁才能碰到，鉴于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所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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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

　　狗东西。

　　我在磨牙声里翻开了高数课程。

　　短短两天，仿佛已经走完了人生大半。

　　我妈见我半死不活的，趁着年没过完，就拉着我和我爸去古镇玩。

　　这个古镇在我们市算是AAA景区，平时就有不少人来，开发商趁着过年又搞烟花活动又门票减价，于是一瞬间游客还挺多的。

　　古色古香的街道挂满了红色彩绸，走两步还有真人穿古装衣服扮演的NPC，一进去走两步就是以前的银行商号，一拐弯又是服装博物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唉，难怪人家挣钱。

　　我爸喜欢研究古代钱币，拉着我妈在博物馆看钱币发展史，我肚子饿得慌，就说了声先去买点小吃。

　　古镇里小吃摊很多，最有特色的是一家叫做“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甜品店。

　　这谁能想得到？

　　我在里面买了份芋泥蛋糕，一转头对上了姜明志吞口水的动作。

　　呦，把他给忘了。

　　“想吃啊？”

　　我捧着塑料碗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姜明志眼睛都亮了，冲着我疯狂点头：“想吃！！！”

　　姜明志是个甜品控，比我们班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甜食。

　　我想起来前几天他嘲笑我复习的丑恶面目，当着他的面一口气把蛋糕塞进嘴里。

　　“想着吧……嗯，真好吃啊，甜而不腻，芋泥好绵密啊！”

　　“……啊啊啊啊许晏你虾仁猪心啊！”

　　姜明志的笑脸出现一丝裂缝，想要抓我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再次穿过了我。

　　我仰天大笑，在路人惊诧的眼神里差点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