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街距离公司不太远,十来分钟的车程,不过张裕强的车技是真的没有办法恭维,每一次刹车都像是在下楼梯。
下车的时候,韦伟特意离我远了一点,一路上搞得好像我在骚扰她的样子。
古玩街,在这市里挺出名。
不少摊位现在已经聚集了人群,在挑挑拣拣。
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面积,里面一道道摊位很是严谨,没有人叫卖,更没有人吆喝,一切都在安静之中进行。
有看上物件的,就悄悄开价,玩一套袖里乾坤。
所谓袖里乾坤,就是用一块布盖着两人的手,以手指来交换价格。
一指是万,半指是千。
如果开价一万,就伸出一根手指头,要是五千,那就把手指头全部收拢,只露出一半。
这些规矩,我早就烂透于心。
金龙典当行的练摊,这里的不少摊主都知道。
一见到张裕强像球一样的身影,不少摊主都在观望,眼神中带着期待,似乎在呼唤我们过去。
练摊这种事情,成交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是能够做局骗了典当行的人,那在这古玩街可就长了脸。
在这里混迹的人,都是人精。
我的经理张裕强,更是个中高手。
来到公司三个月,每个月都有一次练摊的活,我看着张裕强利用仿古的物件骗了公司几个顾问。
这些顾问借了钱买了物件,钱落进了摊主和张裕强的口袋里,有苦难言,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最后才发现,钱都是从张裕强这里借的,被追债追得受不了,只能变着法子还高昂的利息。
结局只能是退出这一行,或者去到别的城市。
凭借我的眼力,不管东西的真假,是不是局,我一眼都能看出来。
也正是如此,三个月里,我趁着他们不注意,也挖了一点好东西,变卖后才能够支撑我的房租和日常开销。
这里的东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这些摊主也想要有真东西,否则也用不着做局引人打眼了。
真东西哪有那么多,翻遍整个古玩城,除非是这些摊主不认识的物件,否则早就被收起来了,那等得到让人捡漏。
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做局人,我也会故意在破绽大的物件上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最后在同事的劝解下放弃,以此来打消别人的怀疑。
张裕强今天一反常态。
只要有老板给他报来眼神,他就会到对方的摊位上溜达一圈。
一边看物件,一边让我们这些顾问全部都好好看一看。
老螃蟹他们蹲下身子,去看摊位上的物件,我则是站着身子,打眼一扫,整个摊位上的东西,就没有一个是真货。
甚至连半真半假的物件都没有。
这么显眼的后仿古玩,老螃蟹看了都微微摇头。
只有张裕强乐在其中,看着他和老板聊得有来有去,我感觉十分无聊。
眼神一转,却看到了张玉强的女友韦伟走到了古玩街深处去了。
不跟着队伍走,一个人落单,这不是淘宝去了,就是有猫腻。
我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心里却留了个心眼。
蹲下身子,我手中拿起了摊位上一块玉牌。
这东西俗称一眼假,连玉都算不上,人工合成,市面上最差的酸洗翡翠,仿古工艺雕了个云中飞龙。
摊主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最后我放下了玉牌,拍了拍手,并没有开口问价。
余光一扫张裕强,他竟然也在看我。
我顿时心中警惕了起来。
这死胖子白天被我给熊了,今天有点不对劲!
四目相对就在一刹那,我对面的张裕强却主动把视线转走了。
我隐隐在他那眼神里察觉到了一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他站起了身子,招呼了一下众人,向着内围走了过去。
古玩城的外围,都是散摊。
在内围才是高手云集的地方,就连这些摊主比起外围的摊主都要干练不少。
摊位上面的东西,也都是真假参半混合在一起组成的,没有一点眼力,在这里真要吃亏。
并且在这内围区域里,十个摊位九个都在做局。
拉客的是做局的人,被拉的也是做局的人,看着看着突然起了争执,还是在做局的人。
骗术层出不穷,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不被骗的话。
我想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贪。
不闻不问,不管不听,压根没有入局的迹象,自然也就不会被拉入局中。
我跟在张裕强的后边,不远不近,走入了内围区域。
这里如火如荼在上演各种骗局,甚至连喊价都夸张到了把手指露出在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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