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优本来是想跟姐姐告状。

　　因为她辛苦排队的甜甜圈被吃了，还被那个臭男人踢了一脚，就算有一点点错，也是委屈更大！

　　姐姐是她的，姐姐一向最宠她，姐姐应该为她说话，惩罚那些欺负她的人才对！

　　“姐姐！她吃了优优的甜甜圈！是她对不起优优！”

　　“那个甜甜圈，妈妈昨天排队一小时才买到！还有，他还踢我！”

　　“是他们两个坏蛋，他们欺负优优！”

　　沈优连声嚷嚷，将委屈诉尽。

　　一双小肉手攥作拳头，气急败坏地挥动。

　　张牙舞爪，煞是凌厉。

　　“不是……那个，是叔叔买的。”

　　傅心心委屈巴巴的反驳。

　　樱粉小嘴抿成一条小波浪线，直往下撇。

　　沈暖会意，迎面问向傅凉：“甜甜圈，是徐管家买的吗？”

　　傅凉轻“嗯”回应，没有多言。

　　反而沈暖，有刨根问底之势。

　　她低头再问小的，“心心被开水烫伤，是因为这个姐姐吗？”

　　傅心心的眼眶迎上水花，嘴角越控制不住地往下撇。

　　带着红彤彤的眸，女娃娃点了头。

　　水落石出。

　　沈暖哄着含冤受屈的傅心心，又一记责备目光，侧视沈优。

　　那眼神如利刃，将沈优的自尊刮得一干二净！

　　“姐姐，你别听他们胡说！”

　　“什么叔叔！你少骗人了！抹茶口味的甜甜圈，只有我喜欢吃！就是妈妈给我买的！”

　　“你这个坏丫头，你别占着我姐姐！你给我滚开！”

　　沈优又将她视作说谎精，气得扬起小拳头就要冲来。

　　可是拳心都还没来得及从空中落下，就被一支横穿滑过的大掌挥开。

　　傅凉人高马大，一身强劲肌肉，不需几分力气，就将五岁的沈优挥至一边。

　　底盘不稳，沈优踉踉跄跄几步，还是一屁股摔倒在地。

　　其实不痛。

　　但小丫头一抬眸，瞧见沈暖与两个外人亲好，没给她一记眼神，一丝关心。

　　委屈就像打翻的醋坛，自胸口涌出，泛滥成灾。

　　“姐姐！你到底干什么呀！是优优被欺负！”

　　她发出尖锐刺耳的嚷嚷声，双腿在平滑的花岗岩地面摩擦，大吵大闹。

　　“你再维护他们，你再不管优优！优优就要生气了！优优要告诉妈妈！”

　　“优优要让妈妈骂你！你这个臭姐姐，坏姐姐！”

　　她像抢玩具的小孩，卧倒在地，一哭二闹。

　　灵活的四肢游泳一般，在斑驳的花岗岩地面扑腾，场面极不好看。

　　客厅里的富贵竹晃动，无风落叶，像沈暖的耐心被耗尽。

　　她将傅心心抱到一边，给傅凉一记‘照顾好妹妹’的眼神。

　　随着她起身，阴影自上落下，笼在沈优嗷嗷大叫的小脸上。

　　皱成一团的五官恢复平静，沈优乌亮的眸看向逆光中，向她走来的姐姐。

　　粉粉的鼻头小哼一声，脑袋扭到一边，满脸傲色，像赢了一场战。

　　姐姐终于来她身边了吧！

　　但是，姐姐刚才只关心两个外人，根本不关心她！

　　所以就算姐姐现在关心她，她也不会轻易原谅姐姐的！

　　然而。

　　沈暖无心哄她。

　　只是拎起她的衣领，将这具无力抵抗大人的小身躯架在双膝。

　　众目睽睽，沈优的裤子被扒下，察觉到屁股掠过一丝凉意。

　　她趴在沈暖腿上，失声尖叫。

　　肤如白雪的脸色瞬间通红，像一壶烧开的水，蒸汽沸腾！

　　沈暖一巴掌打在女娃细皮白肉的屁股上，惩声道：“你知道错了没有！”

　　“啊！啊，姐姐你坏蛋！你打我！”

　　沈优叫的撕心裂肺，眼泪瞬间崩出。

　　她仰起头，就看见傅凉兄妹立在跟前。

　　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她的屈辱也一点点爬上脑袋。

　　脸蛋上的红润浓到快滴血了。

　　“你冤枉别人，用开水烫别人，你不道歉，这是大错！”

　　“你推我进湖，让我差点死去，对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一点礼貌，这也是错！”

　　“你还想告状，觉得有人撑腰，你就没错，这是最无知的错！”

　　随着一声声罪责被细数，沈暖的惩罚一下一下紧跟。

　　沈优香娇玉嫩的屁股已被打出五根鲜嫩的手指印，犹若盛开在雪地里的一片红梅。

　　而沈优，从最开始的骂骂咧咧，恶语相向，到后来只剩惨绝人寰的哭嚎声。

　　宽敞明亮的客厅，嚎声仿佛能传遍每个角落，钻入每个缝隙。

　　家中几位女佣躲在四面八方的角落，透过缝隙，紧张关注着这场闹剧。

　　因为是两位小姐起冲突，两位长辈不在家，谁敢管啊？

　　况且，这画面也太离奇！

　　向来性软温和，对二小姐百般宠溺的大小姐，今天居然动手打小孩了？

　　这在女佣们的眼中，离奇程度堪比太阳从西边升起！

　　私下议论纷纷时，她们谈的是‘大小姐中邪了吗’，而不是‘二小姐太过分’……

　　彼时。

　　徐管家从湖边巡视一圈回来，才踏进家门，就听见二小姐的鬼哭狼嚎。

　　想到他领进门的侄子、侄女，登时，心脏收紧，吓的脸色发青。

　　脚下皮鞋都顾不及换，就匆匆跑去查看。

　　当他赶到客厅时，又怎么不被眼前一幕震惊？

　　谁敢信，向来宠妹如命的大小姐，会对二小姐动手？

　　徐管家也局促踌躇，失去分寸。

　　“大小姐，二小姐已经知错了。就原谅二小姐吧？”

　　徐管家躬身求情，也怕两位小姐的争执，牵连到侄子、侄女。

　　他只想息事宁人，快把这件事按住！

　　“这事儿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买了唐记甜甜圈，让二小姐误会。大小姐，您惩罚我吧。”

　　此起彼伏的喧闹中，沈暖的体力也消耗极大。

　　看着她通红发烫的掌心，轻吐出一口气，她也累了。

　　打人也辛苦，她体虚娇弱，还是要注意身体。

　　“我再问你一遍，知错了吗？”

　　她的语气，对沈优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被她捧在手心娇宠的沈优，哪里得到过，她严词厉色的对待？

　　沈优哭得抽抽噎噎，快断气了。

　　也不敢再恃宠而骄，嘤嘤啼哭，也弱弱出声，“姐姐，我错了……”

　　沈暖才将她裤子提上，许她安安稳稳坐在腿上。

　　此时，沈优看待她的目光已经不再有嚣张与傲慢，更多的是惶恐。

　　“既然已经知错，就跟心心说对不起。”

　　她严声教育，面目肃然，沈优怕的不敢直面她。

　　小手指头边戳哭出来的鼻涕泡泡，边乖乖向傅心心道歉，“对不起……”

　　傅心心红红的小嘴脆脆张开，“没有关系。心心不疼了，心心原谅你。”

　　沈优又仰起头，泪涟涟的眼睛眨啊眨，“姐姐，我道歉了……”

　　“好。”

　　沈暖拾起茶几上的纸巾，恢复既往温柔，为她擤去鼻涕，擦拭泪痕。

　　“跟妹妹一起吃蛋糕吧。”

　　雷厉风行的训教后，场面很自然地，恢复祥和。

　　两个孩子再坐在一起时，就只有和谐地分享蛋糕，奶声奶气的交流。

　　小孩的世界，阴晴转变很快。

　　沈暖看着两个孩子并肩齐坐，有说有笑，时常歪到一起的后脑勺。

　　她的神情，却并不轻松。

　　前世，傅心心与沈优交好后，会一同遭遇绑架。

　　匪徒要求一个孩子一千万赎金，两个孩子两千万。

　　父亲只用一千万赎了沈优，使得傅心心死于匪徒之手。

　　在那场绑架案中，傅凉失去妹妹，也失去一条腿，深深记恨她父母。

　　后来，父亲跟后妈的死亡中，有傅凉的手笔。

　　这也是多年后，长大的沈优誓要杀死傅凉，为父母报仇的始因。

　　前世的沈暖，只顾着自己那桩糟心的订婚，对那些事情都不太了解。

　　现在她想保护傅凉兄妹，但也不知细枝末节，不知问题出在哪？该从哪里防范？

　　看见傅心心与沈优交好，隐忧在胸口涌动，像风吹麦浪，波涛汹涌。

　　“大小姐，我得带我侄子外出一趟，孩子留在这里，您方便吗？”

　　徐管家躬身询问。

　　“方便。但是……”

　　沈暖仰首，黑眸凝视傅凉。

　　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像一团热烈的火，灼烫了他。

　　傅凉难以招架的错开目光，俯首下视。

　　“傅凉，我认得你。”

　　沈暖扫尽他所有细微的情绪，温温出声，“你家遭遇不幸，我也知道。之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很乐意帮你。”

　　“毕竟，你救了我的性命！”

　　“……”

　　少年迎上她清亮熠熠的眸。

　　善意，为她周身拢上一圈霓虹光晕。

　　他有些怔然。

　　好像，看见了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