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是软硬兼施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可不吃不拿，任泽江可怎么办啊？！

就在我犹豫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厉肖冰又放了一个大招。

“他喜欢你的事，我已经通知了他家里。她妈妈正坐飞机赶来拆散你们。”

他说完利落地抬了抬手腕。

“再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他说完，璀璨耀眼的眸子定定望着我。

“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和家里闹翻吗？”

“或者说，你舍得让他为了你，背弃家庭，多吃很多年的苦吗？”

11

“哐当。”

我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洒在了地上。

一个粉色的马卡龙顿时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厉肖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歹毒，非要拆散我们不可呢？

只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我眼里的痛苦瞬间变成仇恨，我狠狠凝视着他。

他却满怀柔情地直视着我。

“你想要一段从一开始就不受家人祝福的爱情吗？”

“还是你们偷偷摸摸谈四年恋爱，要结婚的时候闹得他家里天昏地暗，最终还是分手？”

厉肖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刮在我的心上。

将我的单纯和幼稚层层刮掉，只剩下现实。

冰冷的现实。

“我太了解他了。他看起来很温柔，很有担当。但正因为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所以他不会背叛家庭。”

“如果一个人舍得让自己的亲生母亲痛哭流涕，彻夜难眠，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内疚？你还会爱他吗？”

厉肖冰向前走了一步，试图握住我的肩膀。

我猛地挣开，没命地向前跑。

眼泪从我的眼角不断地涌出。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我和任泽江结束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好不甘心。

……

我跑累了，停在学校的湖水前面，坐在了一颗光滑平整的石头上。

天上挂着一颗绒绒的起了毛边的月亮。

水里荡漾着一片粼粼波光。

夏虫抓住生命的尾巴，拼尽全力地歌唱。

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草木的清香里混着一丝甜味，我抬头寻找，却看见厉肖冰举着一个蛋仔冰激凌向我走来。

我狠狠一口咬在蛋仔上，就像咬在厉肖冰的身上。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是在为我规避以后的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我明白。

但我还是讨厌他。

因为他不留一丝温情地掀开痛苦的伤疤，逼迫我接受注定的结局。

我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

他却在我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

一米八多的人，一下子比我还矮了许多。

“你们班那个班长他喜欢你，是见色起意。小任喜欢你，因为他看到了你的善良、勇敢、单纯。”

他忽然开口，说些奇怪的话。

我没搭理他，埋头吃冰激淋。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他仰头凝望着我，就像看着天上的月亮，人间的烟火。

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眼神，低声嘟囔。

“我不想知道。”

其实我想。

“因为你是我人生的一道光。”

他低声说道。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肉麻，所以声音带了些不自然。

我转头去看他，他却已经低下头，自顾自地说起来。

“其实我们之前就见过。”

“在跨海大桥。”

跨海大桥？

那不是……

“对，就是那个自杀圣地。”

他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那时的自己。

“我……父母双亡，在那一年。他们在给我办升学宴的路上出了车祸。尸骨未寒，就有几个亲戚来抢遗产。人人都想在我这里分一杯羹。”

他说着，头又垂下几分。

俊美的脸庞隐没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落寞无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想不想吃竹筒粽子？”

我问。

“夜市上有一家，真的很好吃。”

“真的吗？”

他忽然抬头，俊颜猛地逼近，几乎要触到我的脸颊。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他抓住手。

“你可以请我吃吗？”

他眼中满是期待，像个等待承诺的小孩子。

只是眼角含着一颗将坠不坠的泪珠。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

那一年，我在大桥上遇见过一位哥哥。

他要跳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吃我手里的炸肠。

彼时我吃得满嘴都是油，恋恋不舍地看着最后一根炸肠，小心翼翼地吃了一个炸出来的边边，最终还是忍痛割爱，递给了他。

他一边吃，一边哭。

哭得像个大鼻涕虫找不到家了一样。

“是你？！”

我震惊得捧住厉肖冰的脸，借着月色仔细端详起来。

12

可不就是他嘛！

一连三十多天，天天等在我放学的必经之路上，觍着脸让我分他零食。

一块奶糖，一个流口水，甚至中午吃剩的半个包子。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要饭的。

可是他穿得干净又整齐，还莫名得很好看。

后来我想，坏了，他不会是霸凌的吧。

可是他又没跟我要过钱，吃的也从来都是我给啥他吃啥。

不给的话，就默默地送我回家。

挡了我好几个桃花。

好气！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我气吼吼地质问他。

厉肖冰却十分郑重地点头。

“这五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一直在等你长大。”

他说完，用那种温柔到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神看着我。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轻柔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什么事？”

我好奇地问。

他抿了抿唇，头一次在我面前显示出不自信的模样。

就在我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他将一个很厚很厚的本子递过来。

我纳闷地打开，却在里面看见了我的照片。

初中毕业典礼的照片。

高一晚自习**去看电影的照片，和肉夹馍的老板背着城管接头的照片……

那些照片都卷了边，显然被摩挲过不知道多少遍。

“天亮了。”

在我灿烂笑容的旁边，他用刚劲的字体写下这三个字。

我怔怔地看着那三个字，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好像是个变态跟踪狂。

但是，他又好像真的很爱我。

我忽然想起来有一次我骑自行车摔倒，立刻有人将我送到了医院，还垫了所有费用，还订了贼多好吃的给我。

我去参加演出，明明只是当一个背景板，也会有人专门给我订夸张的捧花。

我和男同学准备约会，对方却突然不来了……

“都是你？”

我震惊得看着他。

他却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显得十分不安。

“嗯。”

许久之后，他轻轻点头。

继而带着无限渴望与温柔，凝望着我。

“你是我忽远忽近的梦，是我所有的渴望。”

他如是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