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用力敲烟袋，[够了，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读书，学学小草早早嫁人，帮家里减轻负担。]

我想逃出来，但后妈早有准备，将我拖进房间，关上房门，彻底关上我高考的大门。

我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哭喊了多久。

我的手麻了，嗓子哑了，终于门打开，是我的姥姥，她颤巍巍地抱住我。

[娃，去考试吧！离开这里。]

姥姥卖了她的寿材，东拼西凑集齐3万元，买回我高考的机会。

我抱着姥姥心疼落泪，山里的老人家忙活一辈子，没有好好吃过，没有好好穿过。

但寿材必须是好的，要不然阎王爷那边说话不硬气，来生还得受苦。

姥姥安慰我：[姥姥这辈子做人够苦，下辈子做牛做马还能苦到哪里。可娃子你不一样，你未来的路长着嘞！]

我用力抱紧姥姥，心里热血沸腾，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带姥姥走出山窝窝，过上好日子。

临行前，白老师又百般嘱托，沉着冷静，仔细审题，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就算真的考不好，来年还可以继续。

我笑笑，这是安慰的话，我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这次是全部。

但我不担心，按照往年试卷模拟，我可以考到一本线。

第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题型有些不同，但百变不离其中，我整体感觉良好。

最后一场是理综，我从容写完最后一题，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等待交卷铃响。

这声音真好听，清脆悠扬，我不禁幻想未来的大学生活。

校园很大，干净整洁，老师和同学们亲切友善，我可以穿上花裙子，自由行走在校园。

屠夫的面容远去，打骂声远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一同远去。

一个月后公布录取结果，我满怀欣喜地等着录取通知书，但白老师却说我没考上。

6

白老师说高考改革，我们省的录取名额减少，我填报的学校滑档了，不过我的成绩不错，明年重新来过肯定能上。

我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两耳嗡嗡作响，听不清白老师在说什么。

我惨白着脸问他：[白老师，我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他沉默，那些话只是安慰，现实是我要遵守赌约，嫁给屠夫。

姥姥没等到我的喜讯，特意赶过来，但见我和白老师的脸上阴云密布。

她知道我没考上，上前拍拍我的手，嘴里说着没事，但浑浊的眼里全是失望。

我望着她佝偻的背影，心如刀绞，我负了她的希望，做人唯一的希望。

更可悲的事情还在后面，当晚姥姥突发心梗去世。

我扑在她身上痛哭，姥姥昨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心痛致死。

是遗憾，是失望，是万念俱灰。

因为没有寿材，姥姥的骨灰装在一个小盒子里，直接下葬，村里的老人唏嘘不已：[唉，读啥书？临了棺材都没有。]

[女娃子，安安心心嫁人，读书读多，只会东想西想，不安心过日子。]

村里不少女孩子想学我反抗，他们父母头痛不已，家庭收入计划被打乱，自然就将怨恨的火烧到我和白老师身上。

他们不顾乡里和村委的阻拦，直接将白老师的行李打包，要把他赶出去。

[我们是要老师教男娃子出息，这老师倒好，天天凑在女娃子身边，对她们摸头摸脸。呸，不要脸。]

[还把女娃子教坏了，一个个不要嫁人，要读书去外面。这日子还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