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怀抬起头与我对视，眼中是一片平静。

“我并不恨你，而是讨厌你。你嚣张跋扈又心狠手辣，为什么他会对这样的你念念不忘？若是没有你，他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一声嘹亮的口哨声想起，枣红色的骏马驮着我奔向京郊大营。

再次见到赵云深的时候，他正准备拔营进城。

见我来了，他用未受伤的右手将我从马上接下来。

“阿阮，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我笑得勉强，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离开。

天亮时我同赵云深坐在马车上缓缓进入盛京城，街上的尸体早已被清理完毕，只剩地砖上的血迹。

很难想象这一夜到底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宫内也进行了大换血，之前已经用习惯的那批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看着都是生面孔。

六皇子死在了七星山，贵妃自尽，沈家女子尽数没为官妓，男子斩首示众。

又少了一群仇人，真好！

我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回想着亲手勒死贵妃时的畅快，止不住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钟声响起，整整九下，唯天子尊。

皇帝在七星山被六皇子重伤，想来也活不长了，但我没想到他连半个月都没挺过去。

国丧开始，赵云深于灵前即位，改号永昌。

我身为他的太子妃，理应受封皇后。

册封大典的前一夜，赵云深问我是想做皇后还是贵妃，我笑容浅浅。

“陛下想让我做什么呢？”

他笑语盈盈地看着我，“朕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做皇后，与朕相敬如宾；还是做贵妃，与朕真心相待？”

我收起微笑，淡淡道：“做皇后。”

赵云深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与不甘，皮笑肉不笑。

“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点头，“绝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我巴不得你赶紧把江家抄家灭族呢！

大端王朝的皇后基本上有两个结局：要么早亡，要么母族被打压流放。

我定然是舍不得死了，那就只好委屈我的父兄去死了。

8

册封大典如期举行，我身着凤袍，头戴凤冠，挺直腰板站在正阳门外等待仪式开始。

赵云深乘坐轿撵而来，散漫地走到我身边。

“今日的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阿阮，想知道顾衍之在哪里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担忧。

“陛下，今日是臣妾的册封大典，你提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干什么？”

赵云深笑得开心，“好，那就先不说他了，你的封后大典更重要。”

我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指甲刺入肉中仍不觉得疼痛。

钟声响起，赵云深一改慵懒的模样，伸出手。

我将手上的血擦在衣袖内侧，随即装作无事放在他的手心。

我与他走过漫长的青石路，踏上一阶又一阶的台阶，最后并肩站在太和殿上接受群臣的朝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皆俯首叩拜，赵云深侧身将凤印与宝册交给我。

盛大的仪式开启，鼓声伴着号角声响起，昭示着新的时代来临。

不出我所料，封后没几天，兄长就被御史台参了几本。

那些罗织的罪名也并非全是假的，比如兄长确实为了夺取他人妻子而杀人，也确实贪墨了不少银子。

还没等我去天牢里去看他，兄长就扛不住拷打攀咬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