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给你爸认错！”

不！

认错是不可能的！

今天，我就是被打死也不能认！

见我倔强捂着脸，我妈忙推搡我爸，两下把他推进了屋子。

两人在屋里激烈拉扯，很快便听到了我爸骂骂咧咧的摔打声，和我妈一声接一声的闷叫声。

我知道，顾忌“女婿”刘耀，我爸不能再往死里打我了。

他只好打我妈泄愤。

在某些落后的地方，打女人是一种政治正确。

别人都打，你不打，总会显得那么不合群！

我爸总是四处吹嘘，说我妈是村里最有福的女人，因为他很少动手，就算动手也会避开脸，不像其他叔伯媳妇，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没一点好皮。

我本可以像上辈子那样，进去拉开我爸，然后告诉他我嫁，让一切重归平静。

但我没有。

此刻的我听着屋内那沉闷的哭喊声，只是嚼穿龈血，忍住了求饶的冲动。

因为只要我走不出这个村子。

我和我妈，会被打一辈子！

6、

因为连续输出，我爸很快就打累了。

他丢下我妈，自己喝了两口大酒，便去炕上睡得不省人事。

堆满杂物的小院里，我给我妈拿菜籽油揉着血肿处.......这已经是我活了十几年，做得最得心应手的事。

我妈嫌我浪费油，满嘴这点伤不算什么，我爸又没有下死手云云。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

毕竟村里的女人都是如此，小时候被父亲打，嫁人了被丈夫打，临到老了，还要给儿子当牛做马。

但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妈！你就这么受一辈子罪吗？”

我妈摇头：“说的什么话，谁家不是打打闹闹？再说了，你爸平时对我挺好的，就算打我了，他也舍不得下死手的！”

闻言，我不敢置信：“这怎么能算对你好？”

“万一哪天他下手重了，把你打死了呢？”

闻言，我妈随即反驳。

“别瞎说！”

虽说嘴上硬气，可她依着我的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的，她也怕的。

只是和村里许多认命的妇女一样，走也走不了，逃也不敢逃。

望了望屋里正在大睡的我爸，我轻声：“妈，我想跑，你帮我吧？”

我妈一惊：“你要去哪？”

“我想上高中！”

“这怎么得行？”

她连连摇头：“你爸打算年底就给你和刘耀办结婚，你这时候跑到哪里去？”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妈，妈！”

“我不想嫁给他！”

“你这妮子......”

见她依旧不以为然，我哭着尖叫：

“我会被他打死的！”

“我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妈，求求你救救我！”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我妈见我嚎啕大哭，哆嗦着手来捂我的嘴，长年的劳作和让她老态尽显，浊泪在那深刻的皱纹里寸寸横流，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刘耀是什么德性，她是非常清楚的。

只是放走我，连想都不敢想。

许久，等我渐渐平静下来，她抓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角，小声说。

“.......想想、你让我再想想。”

7、

临近开学，我决定偷偷逃走。

这天，趁着我爸和我哥挑山货、赶大集，我偷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临行之前，又去找了陈芳。

明明是商量好的日子，她却戴着草帽，蹲在田里拔着野草。

我急忙拉她：“陈芳姐，赶紧走呀，早集马上结束了！”

然而对方抬起头，帽檐下却是一双含泪的双眼。

“我不能去上学了。”

我惊怒：“为什么？”

“不是我不想！”她哭着摇头：“我要是不退学，我妈会被我爸打死的！”